編者按:
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原中央工藝美術學院)是我國設計教育的最高學府。王明旨教授于1997—2005年擔任學院院長,積累了豐富的教學和管理經驗,為學院發展作出了突出貢獻,也是學院發展的重要見證人。《裝飾》雜志就清華大學美術學院的辦學特色和中國設計教育的發展問題采訪了王明旨教授。以下內容根據采訪錄音整理。
王明旨教授
裝飾:
早年在中央工藝美院求學的經歷,對您后來從事設計和教學工作有哪些影響?
王明旨:
我是1962年考入中央工藝美院的,那時學制是5年,本應1967年畢業。但是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了,所以我在學院讀書的時間只有4年多。課程基本上都學完了,但是最后的畢業實習、畢業創作沒有進行。這4年的學習使我受益匪淺。
我印象比較突出的幾點是,中央工藝美術學院整個教學體系基本上是沿著包豪斯提出的方向學習的,在整個教學體系中,學院不僅注重創造能力的培養,還特別重視動手能力。這可能也和當時科技水平的發展密切相關。比如,當時學生上課的時候,有較大比例是練基本功,當時課時量是非常大的。每周6天上課,每天有早、晚自習,還有一整天的課程。同時,單元制的課程要求非常嚴,上課動手的時間是相當多的。我想這是因為當時很多藝術設計的表現是必須自己動手才能夠達到的。例如平面設計,設計產品包裝上面的文字全要自己寫,用手寫的字體來制版,所以字寫得好壞非常重要。過去很多動手的內容,現在基本上應用電腦都可以代替。
過去要設計一個果汁的廣告,要畫新鮮的水果,這個水果就要畫得非常逼真立體,上面的水珠都非常清晰。現在完全可以用攝影完成,攝影比畫效果更好。電腦里面什么字體都有,也不用自己來設計字體,有了電腦輔助設計,印刷制版的大量工作都跳過去了。所以,當時的這種教學狀態也是時代特點決定的。我學的是最早的工業產品美術專業。我們的班主任一開始是雷圭元先生,后來是鄭可先生。鄭可老師教我們的時候,很多時間要用在做模型上,注重比例、結構、形態的轉折、起伏、變化,還有最后翻制石膏模具,全部都自己動手。
雷圭元 素描 自畫像,1953年
另外就是對知識的全面吸收,無論傳統還是現代的。當時也提出來“古今中外,皆為我用”,這是雷圭元先生特別強調的一個方向。所以古希臘的東西、中國傳統的東西,青銅、陶瓷、圖案、花樣等等,全都為“我”的設計所用。在我們學習的過程當中,非常重視臨摹傳統、學習傳統。通過這個學習,才能夠把自己的審美提高,才能夠更好地進行將來的創作。所以在當時的中央工藝美院,學校對這些方面非常重視,同學們也非常重視。這些做法表面上看是培養動手的能力、動手的水平,實際上是希望學生通過動手認識材料、認識傳統,認識現在流行的東西。
當時老師們都非常強調多去看展覽,看展覽的時候要畫速寫,要臨摹。在當時這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方面,每個人都有速寫本,每個人每天都要完成多少張速寫。現在回想起來,我覺得雖然說過去是重視動手,現在是重視動腦、重視理念、重視觀念,但是學藝術設計這個專業,恐怕要培養相應的能力還是要動手。因為只有動手才能夠真正地理解,才能夠更多地吸收別人的長處,才能夠更好地融會貫通。所以中央工藝美院當時在這方面的嚴格要求,使自己終身受益。
20世紀90年代
原中央工藝美術學院校門
裝飾:
1982年您受國家教委派遣,到日本筑波大學留學,對日本設計教育有哪些體會?
王明旨:
1982-1984年,我到日本筑波大學去學習。筑波大學是一個綜合大學,其前身是日本東京教育大學,后來發展成筑波大學。筑波大學的設計系有很多位很知名的老先生。我的老師是吉岡道隆先生,他與亞洲的很多學校,包括在印度、還有中國臺灣、湖南等省市高校,都有很多交流,對中國的影響也很大。筑波大學藝術設計教育開展得很全面,老師們教學非常認真。從教學特點上來說,一是國外的信息非常靈通。跟國內的教學對比來說,當時國內的信息還是渠道比較少的,雜志也不是很多,而國外這方面的信息非常多,這是一個很大的差距。另外,筑波大學的老師們教學非常認真、嚴格,對于學生的培養是全方位的,這是一個很突出的地方。比如學生去參觀、去考察之后,老師馬上布置作業,要求每人寫一份考察報告。另外,馬上復印一篇英文文章,晚上回去翻譯,第二天交上來。專業老師還負責外語培訓,督促學生的外語學習,內容多是非常重要的國際流行的或者是設計先驅類的文章,對學生是很有幫助的,同學也都非常認真。
再有,從教學這個角度來說,他們一方面督促大家創造開發,更好地提高設計能力,同時引導同學全面地理解設計批判的內容。我記得在20世紀80年代,他們已經開始討論設計在社會上泛濫的種種現象,“design”這個詞在社會上到處都在用,什么都在用,已經用濫了。應該怎樣理解設計,應該怎樣認識設計,應該怎樣向前推進設計,這些方面他們也都是非常認真地展開研討。不是簡單地、不加思考地主張大膽開發,大膽創造出更美的花樣,而是從人文、社會發展和科技發展的角度,探討怎么能夠讓設計扮演一個引領人們科學地生活、正確地生活的角色,這種重視思考、重視反思的理念是非常好的。另外,在當時日本已經提出設計“異化”問題。這個問題是在密切關注生活的基礎上發現,大批設計師在努力設計出花樣繁多的生活日用產品之后,產品并沒有起到科學地引導人生活、引導人正確地生活的作用,而是走向了歧途,改變了設計本來的面貌。這些社會現象是非常值得思考的。
在日本學習期間,我在設計教學方面學到很多東西,包括產品如何開發,怎么創造,這些方面筑波大學都有各種各樣的教學方法和程序。同時,又在藝術設計教育理念方面得到很多啟發。
王明旨教授與吉岡道隆先生
裝飾:
當時日本的筑波大學有沒有關于設計可持續、環保主義,包括設計倫理這些問題的研究?
王明旨:
那個時候還沒有提到這么多,但是當時導師給了我一篇復印的文章,就是“情報化社會”,這個內容翻譯過來實際上就是我們中國所談的信息化社會,那個時候關于信息化社會的話題剛剛開始。計算機輔助設計也剛剛開始,老師開始應用電腦,應用286、386電腦,學習怎么來設計一個水杯等等。后來信息設計的發展速度之快大大超出了想象。
裝飾:
這段留學經歷對您回國后在工業系的教學有哪些影響?
王明旨:
剛才講的這兩個內容,在后來的教學工作當中對我有很大幫助。讓學生能夠古今中外全面地了解各方面的信息,能夠接受先進的設計思想,來從事未來的設計工作,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正確地把握設計方向,正確地理解設計,這是我一直努力跟同學談的一些話題。我覺得目前的中國應該很好地把握什么是好的設計,什么是正確的設計,怎么能夠讓設計準確地發揮它的作用,這些是非常重要的。比如剛才講到設計的“異化”問題,目前中國確實出現了很多這方面的情況。現在中國的模具生產水平相當不錯了,生產的能力也提高得很快,非常高質量的產品都能夠做出來。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不考慮社會的需求,只考慮商業利益,再大量地推出各種繁多的花樣,實際上是很大的浪費。所以怎么能夠讓設計扮演一個重要的角色,來幫助解決這個問題,我認為是目前設計方面的一個亟待糾正的關鍵問題。可持續的設計非常重要。比如以前,我們在工藝美院上學的時候,做設計的人都知道實用、經濟、美觀,這是基本原則。我覺得現在應該重提這一原則。現在生產的很多產品是不實用、不經濟的,只有所謂的“美觀”,但是有些人喜歡,于是花很高價錢買。這些東西實際上給整個地球的大環境帶來很大的問題。我們應該真正地按照實用、經濟、美觀的原則去做設計。
還有過去人們提出“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節約理念,我們現在生活好了,這好像是早就應該被淘汰了的舊思想。實際上不應這樣考慮,這不是錢的問題,不是我們的經濟水平能否承受的問題,而是我們應該在地球上怎樣科學地生活的問題。所以我認為,中國應該在更高的層面上把一些修理行業適當地恢復起來。這不是判斷事情的正確和錯誤,而是應該提高到審美高度的問題。
科技工作者當然要迅速地發明創造,要搞原創,奮力地把科技往前推進,但是還要由設計很好地考慮這些科技的發展成果怎么為人類所用,而且要用得恰當,要用得合理。我認為這是人文學科必須要肩負的重任。否則,設計會出現大問題。例如,四川地震之后,有一個叫金田村的小村莊整個震塌了,然后恢復重建工作的設計是香港大學的一位副教授做的,獲得了世界民居設計獎。為什么得獎?因為他的民居設計著重考慮了未來的問題,考慮了環保的問題,考慮了人的真正科學使用的問題。村子錯落有致,房頂又能夠種花草和蔬菜,人們還可以自己擺攤賣東西,村子里面還有一個小廣場,大家可以交流,垃圾和糞便可以生成沼氣,可以提供燃氣使用。所以他的設計,不是簡單地設計一個建筑造型,不是一個物美價廉的問題,而是真正把人和自然很好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個可持續發展的整體。這樣的設計方向對我們是一個很好的啟示。怎樣讓設計真正地為人類所用,能夠讓人類更科學、更合理地生活,這些方面我覺得是非常重要的。
裝飾:
您擔任院長期間,從1998年開始,學院進行了一系列的教學改革,例如三個學群的建制、實行學分制等,這些改革當時是基于怎樣的考慮?取得了哪些成效?
王明旨:
一方面因為合并的原因,原中央工藝美院的體制要跟清華大學的教學管理體制對接,要很好地協調,形成一個整體。另一方面,藝術設計類的院校一定要形成一種動態,或者說是“生態”機制,而不是墨守成規、按部就班,多少年一貫制的狀態。所以當時我一直主張,各個專業還有系科爭取要進入一個競爭的狀態。這個競爭狀態客觀是由學生選擇形成的,學生選了,這個系就壯大;沒有那么多學生選,這個系就要收縮。壯大了,就可以成為一個分部或者一個系;收縮了,就變成一個研究室或者研究所。這就是一個動態的、自動調整的機制。所以當時有這樣一個比較理想化的想法。另外也能跟學生管理的學分制很好地協調起來。真正的學分制是,學生在規定的學習時間內,修滿學分,成績合格,就可以畢業,不是嚴格地規定學生在哪個班。所以在當時,一些改革的設想基本上也都是圍繞著這個中心來展開的。但由于種種原因,客觀形勢或者實際上有些操作并不是太理想,所以就沒有完全實現。但是現在我們已經開始按照分部招生,所以也有了一定的進步。從這個角度來看,我認為真正的學分制和引進競爭機制,能夠動態地形成教學管理的體系,這是可行的,也是必須的。
現在來看,我們的理念還基本上是工業化社會的,還沒有完全形成信息化社會的藝術設計教育理念。信息化社會的藝術設計教育應該是什么樣,還是未知數,我們恐怕應該提前一些,或者是大膽一些來考慮能夠適應未來的做法。全世界各個院校也都在嘗試,也都在研究和討論。比如以前看到一些學校,他們的系和科不是按照學術這個角度來規定的,而是根據研究課題來定的。有的老師有經費,有研究課題,吸引學生進入他的課題組,這個時候這個團隊就形成了,這個團隊就可以招生。我認為,我們的教學現在還帶有很多傳統的味道,要適當地考慮未來的發展。
1999年11月20日,清華大學 中央工藝美術學院合并掛牌儀式在光華路校園舉行。
2005年落成使用的
清華大學美術學院教學大樓
裝飾:
1999年,中央工藝美院與清華大學的合并使學院進入了全新的發展階段,合并的背景是怎樣的?合并以后學院更名為“美術學院”,而不是“設計學院”或“工藝美術學院”,當時出于哪些考慮?
王明旨:
回顧當年的情況,首先是國家的整個政策需要一些學校做一些合并,這是出于學科交叉的考慮。比如清華大學過去是比較純粹的理工大學,以這方面見長,但是很多人文學科已經開始進入了,我們的藝術學科也開始進入,這也是國家整體的一個考慮。另外,原輕工部是我們的上級領導,輕工部下面有8所大學。這8所大學全部都放到地方,中央工藝美院在1998年5月已被放到北京市。在這種狀態下,實際上我們已經不是國家輕工部的學校了,而是北京市的學校。所以在當時,比較形象地說,那就是如果能夠進入清華大學,是等于進入國家隊。當然,一些老先生可能對細節不太了解,有故土難離的感覺,這都可以理解,有些不同的呼聲或者想法,這都很正常。
當時校名的討論,做得還是比較深入的。我們從學校的全體老師、副教授、教授、學術委員會層層開展多次討論,曾提出七個方案,最后在學術委員會上,以絕大多數的投票,同意命名為“清華大學美術學院”。為什么我同意這個叫法呢?因為在全世界范圍內,美術學院往往能夠涵蓋藝術設計領域,從全世界的藝術大學、藝術學院來看,里面包括美術、藝術設計,這是理所當然的。如果說一個藝術設計的大學里包括美術,不是絕無僅有,也是比較少的。在日本,叫藝術設計的學校基本都是大專,叫美術大學的,是本科的學校。所以這樣對于國際交流來說,會比較有好處,不容易產生誤解。所以投票之后,形成這種意見,我也是贊同的。
裝飾:
合并以后,在藝術與科學交融的大方向下,學院的教學有哪些調整,取得了哪些成果?
王明旨:
合并之后,當時很明確的一個提法就是努力保持以藝術設計為主導的優勢和美術學科加速發展的一種態勢。我們學院的藝術設計學科多年來在全國范圍內是領先的,而且大家認為是一面旗幟,所以要保住這面旗幟,要盡可能地把藝術設計學科辦好。另外,美術學科方面,我們過去有裝飾雕塑和裝飾繪畫,在這個基礎之上,又從外邊聘請了很多中青年優秀藝術家。這樣,我們美術學科的力量實際上也是相當強的。特別是雕塑,在全國大家都非常關注的幾位雕塑家都來到清華美院任教。過去我們就很希望有些研究課題、有些研究方向,能夠和清華大學合作。以前我當副院長的時候,就很希望清華大學的老師能到工藝美院來講課,所以進入清華大學之后,更應該很好地利用這個條件,促進課程交叉、學科交叉,能夠共同地開拓、開發一些新的研究內容和研究方向。例如,在材料、生物、產品設計方面,還有計算機科學、汽車設計等領域,都可以形成一些合作。
另外,我們還建立了一些二學位的學科,很多計算機專業的同學,還有其他專業的同學,都是在四年級的時候到美院來修二學位,這些也是改變清華大學單一理工科氛圍的一個很好的做法。在清華大學建校一百周年的時候,我們邀請全世界很多雕塑家為清華大學校園做雕塑,很多好的雕塑作品能夠在校園里出現,使校園整體的藝術氛圍有了很大提升。
裝飾:
今年是中央工藝美院并入清華大學20周年,您如何評價20年來學院的發展?
王明旨: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20年過去了。在這20年當中,清華美院全體教職員工都非常努力。在行政管理、財務、教學管理、招生等方面,對接得非常順利。清華大學也給予了很大的關照,遇到難題,只要我們提出來,大學的各個職能部門都是盡量想辦法解決,而且非常迅速。所以在這種整體氛圍之下,在美院全體教職員工的共同努力之下,大家完成了一個非常好的過渡,同時也拓展了很多新的研究方向和研究課題。從老師們的創作和研究課題來看,我想應該能看得很清楚,各方面跟過去比有了長足的進步。另外在項目合作上也是,比如國家級的展覽、各大博物館的展覽,還有各方面的國際合作會議等,包括國內的各省區的建區、建省紀念慶典等這些設計活動,老師們都是全力以赴地投入,做了很多工作。今年是兩校合并20周年紀念,學院要舉辦一個展覽,這個展覽能很全面正式地展示20年來我們所做的工作、取得的成績。清華美院的發展前景我堅信是非常美好的。
裝飾:
從您的角度來看,如何定義清華美院的風格?
王明旨:
這個問題過去也專門談過,清華美院的風格說起來,是一個突出集體的學院,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方面。比如從20世紀50年代“十大建筑”,還有國家的重大項目等,每個人的工作都融在整體的成績當中,大家都不計較,而且是全力以赴、兢兢業業,能夠把國家的課題做得很好。到現在為止,我們完成的很多國家課題,都是隱姓埋名的。一開始可能是代表學院去參加的,到最后就變成整個設計團隊的一個作品,而不是歸到哪個學院、哪個單位。老師們全都是考慮國家整體的任務要求,這些方面做得非常好。另外,我們學院從特點來說,是“古今中外,皆為我用”,不是固定地排斥什么或者傾向什么,而是真正謙虛地學習古今中外的文化,來為設計服務。這些方面我覺得也是一個很好的特點。學院老師和同學們基本上也都繼承了學院的傳統。有任務的時候,大家是沒日沒夜、全力以赴來做,每個人都在實干中鍛煉自己,提高自己的才干,獲得收獲,這是非常突出的。
裝飾:
今年是包豪斯學校成立一百年,您如何評價包豪斯的價值和對中國設計教育的影響?
王明旨:
我認為包豪斯最重要的貢獻是它倡導的配合著大工業生產應運而生的藝術設計以及與之相關的設計教育。過去傳統的設計模式基本上是為少數人的、為貴族的設計。包豪斯是通過大生產方式,為了全人類服務的。所以我認為它最重要的貢獻在這方面。為什么說它是應運而生呢?因為大工業生產模式就需要這樣的設計。這種設計教育是能夠為普通老百姓、為全人類服務的。從這個角度來說,包豪斯的這種教育影響了整個工業化時代。進入信息化時代,包豪斯肯定還會有影響,但是它恐怕要變成一種新的形式。至于是什么樣的新形式,那要有待于新時代的新的“應運而生”了。不管怎么說,這個“新”都在我們現在的實踐和探索之中。包豪斯提出的這些藝術設計的教育方式強調動手、強調實踐、強調材料的應用,還強調和生產結合。所以從目前來看,全世界的藝術設計基本上也是按這個方式來發展的。
裝飾:
目前國內開設設計教育專業的院校眾多,我們可以大概歸納:一類是傳統的美術學院的方向發展出來的工業設計專業,還有一類是工科和綜合類大學。清華美院正好是在兩者之間,既有傳統的工藝美院的傳統,又屬于清華大學的綜合系統。您覺得這兩種模式下的設計的發展方向各自存在哪些優勢和不足?是否能夠彌補?
王明旨:
確實,目前整個國家藝術設計類的學校,特別是工業設計這方面的學校,一部分是美術類的,還有一部分是理工類的。我曾經談過,藝術設計不是做蛋糕,底下一個發面餅,上面澆上奶油,做上花樣,這就能叫藝術設計,而是要真正地融合起來。多年來我們的探索實際上就是要考慮工業生產,考慮客觀實際情況,調查人民的生活,然后真正地了解人的審美,最后融合在一起。我認為應該做成這樣,而不應該是研究材料之后加點美化;或者完全是藝術形式,不考慮材料,也不考慮工藝和生產,然后就搞成一種藝術化的或者是可以展覽的美術作品。這些太偏了,都不太好。不能夠單純從美的這個角度去考慮這個問題,也不能單純從結構、材料這個角度來考慮問題。這兩方面要融合,一定要融合。至于怎么融合,只能靠我們自己在設計實踐中體會,設計教育工作者要認真地探索這一方面的內容。
王明旨教授與李政道先生
裝飾:
站在信息時代的今天,您對清華美院的未來發展有何展望?
王明旨:
清華美院具有先天的良好條件,因為有原來中央工藝美院的傳統,有清華大學這樣一個好的平臺。另外,又趕上信息化社會初期的大發展時代。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清華大學美術學院應該努力探索和考慮信息化社會的藝術設計教育應該怎么做,這一個非常關鍵的課題。現在全國藝術設計類的院校加在一起一共1000多所,其中開設工業設計專業的有500多所,在這種氛圍之下,設計教育跟過去是完全不一樣的。因為在中央工藝美院時期,全國僅有幾所設計院校。所以今天在共同探索的情況下,在競爭的態勢下,大家都在努力,我覺得會有一個中國特色的藝術設計教育模式出現。我相信清華美院一定會扮演重要角色,我也希望在大家的努力下,清華美院能夠繼續走在最前面。
資料來源:《裝飾》2019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