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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4月22日下午，北京大學藝術學院院長彭鋒教授蒞臨清華大學美術學院藝術與人文系列講座，以“‘之間’與‘之外’：兼論繪畫的類型與寫意繪畫的特征”為題，在清華大學美術學院A301報告廳為廣大師生帶來了一場精彩的演講。本場講座由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副院長、學術委員會主任楊冬江教授擔任學術主持，同時通過學堂在線、雨課堂及清華大學微博、抖音、快手、B站、百度百家號等賬號線上直播，受到校內外師生及社會大眾的廣泛關注。
清華美院副院長、學術委員會主任楊冬江教授擔任學術主持
彭鋒教授在北京大學開設《中國藝術史》這門英文課程時，即選擇用“Between”（之間）和“Beyond”（之外）向國際學生解釋中國美學中“意象”和“意境”這兩個重要概念，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思考如何用當今通俗語言來傳達中國美學思想。
北京大學藝術學院院長彭鋒教授
講座中，彭鋒教授用齊白石名句“作畫妙在似與不似之間”引出對“之間”的討論。他認為“之間”既不是兩種事物之間，也不是同一事物的兩種狀態(tài)之間，而應該是媒介與題材之間?！懊浇榕c題材”是20世紀60年代以來西方美學最重要的話題之一，貢布里希（Gombrich）以韋拉斯凱茲（Velasquez）的Las Meninas為例來說明畫可以看作兩個事物——形象和媒介，且這兩個事物無法同時被看見。沃爾海姆（Wollheim）指出媒介不應被看作而只能被看見，形象則是從媒介里被看出。彭鋒教授認為這種從媒介里涌現(xiàn)出的形象與觀眾之間處于一種“我不動他不動”的狀態(tài)，這與中國傳統(tǒng)繪畫的經(jīng)驗比較接近。但沃爾海姆這個原理是建立在形象和媒介這兩個事物能同時被看見的基礎之上，而他始終未能對此基礎給出清晰的闡釋。20世紀西方科學家波蘭尼（Polanyi）用身心關系理論對形象和媒介同時發(fā)生的機制做出了說明。波蘭尼認為人們有兩種意識：由心靈主導的集中意識（focal awareness）和由身體主導的附帶意識（subsidiary awareness）。兩種意識可以同時發(fā)生，在繪畫欣賞中，人們的心靈集中意識到對象，身體附帶意識到媒介。
北京大學藝術學院院長彭鋒教授
根據(jù)上述理論，彭鋒教授將繪畫分為多種類型，如具象繪畫、具象表現(xiàn)主義、表現(xiàn)主義、抽象主義等。其中，具象表現(xiàn)主義將媒介與形象置于同等重要的地位，就這點來看，與寫意繪畫最為接近。但二者并不完全等同，具象表現(xiàn)主義僅僅追求“之間”，而缺少寫意繪畫的特有的“之外”。
為了探究寫意繪畫的獨到之處，彭鋒教授從本雅明（Benjamin）對“寫意”的說明著手。在西方思想中,可見的繪畫和不可見的文學處于對立狀態(tài)。本雅明發(fā)現(xiàn)中國藝術里，可見的“寫”和不可見的“意”同時存在，不斷變化的筆法，通過不同層面上相似（resemblances）之間的纏繞，將一種無形的氣氛或思想牽連出來，也就是用筆畫將觀念描繪出來。彭鋒教授指出本雅明的“Thought-Image”一詞很有可能來自中文“意象”一詞，他發(fā)明這個概念的目的是為了克服形式與內容的對立，文學與哲學的對立，文學與繪畫的對立，本雅明明確將它稱為“第三者”。這個“第三者”依賴于兩種事物的對立，并在兩種對立的爭執(zhí)中浮現(xiàn)。
北京大學藝術學院院長彭鋒教授
彭鋒教授指出“之間”即是意象，用詩歌的話來講，意象是情景交融的產(chǎn)物，既非情也非景，正如本雅明所說的“第三者”。在寫意繪畫中，意象既不是媒介也不是形象。20世紀中國的美學家認為意象是在原本獨立的情與景交融后才得以產(chǎn)生。但在古人的論述中，人生來就處于一個情景交融、充滿意象的詩意世界里，而后逐漸脫離這種狀態(tài)，變成理性的常人。中國傳統(tǒng)美學的目的不是為了建構一個知識世界，而是讓我們回歸到自己本身的狀態(tài)?！爸狻毕喈斢谝饩?，境生于象外。象是個別的事物，境則代表世界，一種由所有意象營造出的氛圍。這種氛圍沒有明顯的邊界，它逐漸滲透進周邊的環(huán)境之中。彭鋒教授談到，西方藝術有媒介與形象“之間”，卻很少有“之外”，這是因為西方藝術中所有符號的所指都是精確的。中國藝術中的所指是詩無達詁，留下了可供想象的空間，想就會有“之外”，想就能超越。這種超越并非一步登天，而是慢慢向前滲透，從而不斷超越自身。中國美學的最終目的是通過“之間”的沖突，引導觀眾放棄對具體形象和媒介的執(zhí)著，進入到一個可以不斷想象不斷超越的動態(tài)之中，即對意境的追求。
隨后，彭鋒教授把中國傳統(tǒng)戲劇與中國繪畫的寫意聯(lián)系起來闡述對“意”的理解。他指出黃佐臨等人以西方戲劇作為參照，將中國傳統(tǒng)戲劇定位為寫意戲劇，并用essence(本質)來翻譯寫意一詞。人們通常將寫意繪畫中的“意”理解為主觀情意。彭鋒教授強調，如果“寫意”指的是本質，那么“意”就不僅是主觀情意而且是客觀真意，是超越主客觀的深意。正是對“本質”或者“本性”的追求，讓中國繪畫完成了由“之間”向“之外”的超越。
講座現(xiàn)場
講座尾聲，彭鋒教授就現(xiàn)場師生提問一一作答。他提出美育教育應該幫助人們協(xié)調身心關系。日常生活中不少同學陷入心靈對身體過度控制的“死胡同”中，藝術學習可以很好地訓練身體與心靈之間的切換，讓二者之間保持合適的張力，有助于我們更加從容靈動地應對生活。最后彭鋒教授鼓勵青年學生不負韶華，勤勉篤定走好自己的求學之路。
清華大學美術學院藝術與人文系列講座邀請藝術與人文領域的資深教授、學術名家執(zhí)講，旨在搭建前沿的學術思想交流平臺，及時感知并把握時代的脈搏，積極探索藝術與人文發(fā)展與研究的新思路、新方向、新模式。系列講座立足于通識教育理念，以線上、線下融合的方式面向清華大學師生及社會公眾開放。自2021年春季學期起，本講座也成為清華大學文化素質教育講座課程之一。
（文、圖：教務辦）
